他者視域下紀錄片《中國人要來了》中的中國形象-藝術論文

　所謂“國家形象”指：“在物質本源基礎之上，人們經由各種媒介，對某一國家產生的兼具客觀性和主觀性的總體感知?！豹傥鞣矫襟w往往將這種感知以影像輸出的方式進行傳播，使中國的國家形象成為他者視域下特殊的傳播符號，在此過程中，中國也逐漸成為“比西方更好或者更壞的‘他者的空間’”②。

　　一、“他者”與“他者視域”的概念

　　關于“他者”概念的研究，起源于哲學領域。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認為：“自我”與“他者”之間存在著既矛盾又依存的關系。法國哲學家薩特則在其著作《存在與虛無》中指出：“在他人的注視下，主體體驗到了‘我的’存在，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是‘為他’的存在?！豹塾纱宋覀兛梢钥闯觯骸八摺笔且粋€與主體相對應的參照體，而“他者視域”即指在這樣一種二元對立的關系體系之中,相對于“自我”的另一方看待事物的立場和角度。

　　二、對他者視域下紀錄片中中國形象的解讀

　　《中國人要來了》是BBC2011年播出的一部紀錄片。BBC通過對特定人物場景的選擇，運用嫻熟的敘事和剪輯技巧，使中國形象在他者視域下折射出了特定的表征意義。

　　（一）對影像內容的解讀

　　語言學家索緒爾認為，符號由能指和所指構成?！啊苤浮欠柕耐庠谛问?，如詞語、表情等；‘所指’是符號的意義，如從符號獲得的經驗等?！豹芫唧w到影像傳播中，“能指”是影像中的人物、語言等視聽元素，“所指”則是這些元素所體現(xiàn)出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涵。筆者選取該紀錄片中與中國形象有關的幾個重要場景，試分析其影像符號的能指和所指功能，從而揭示其主題。

　　1.場景一：贊比亞卡富埃國家公園

　　畫面：記者與動物管理員交談。遠處，稀疏的象群警惕地行走，管理員手拿象牙制成的筷子、印章等物。同期聲：“主要買家都來自于遠東……這是一枚印章，中國人用它。”

　　能指“稀疏的象群”“筷子”“印章”“買家”“中國人”。

　　所指“稀疏的象群”所指的是非法象牙交易給非洲野生動物的生存帶來了破壞性的影響；筷子和印章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重要元素，共同象征了中國；“買家”和“中國人”則表現(xiàn)出參與象牙交易的不法分子正是來自于中國，從而暗示了中國人在某種程度上是破壞非洲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罪魁禍首。

　　2.場景二：津巴布韋街頭

　　畫面：記者采訪當?shù)鼐用?。同期聲：“中國政府一直為穆加比開脫責任，使他更加有恃無恐地踐踏人權。”畫外音：“中國政府的非洲盟友中，包括非洲最差勁的統(tǒng)治者?！?/p>

　　能指“穆加比”“開脫責任”“中國政府”“非洲最差勁的統(tǒng)治者”。

　　所指“穆加比”“非洲最差勁的統(tǒng)治者”所指的是西方國家眼里獨裁專制、與其利益相左的政治領導者；“中國政府”“開脫責任”是抨擊中國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外交政策，暗示中國和該國的盟友關系影響到西方國家的政治利益。

　　3.場景三：巴西海灣比基尼公司

　　畫面：記者采訪公司管理者。工廠里，少量的機器和工人。同期聲：“現(xiàn)在客戶減少了，因為中國的廉價產品，我也得放棄擴大規(guī)模這個夢想了。我想全球都應該對此有所警惕……”

　　能指“少量機器和工人”“客戶減少”“中國的廉價產品”“放棄夢想”“全球”“警惕”。

　　所指“少量機器和工人”“客戶減少”所指的是公司的經營陷入了危機；“中國的廉價產品”所指的是這種危機來自于中國的競爭者，他們導致本土行業(yè)發(fā)展停滯不前；“全球”“警惕”所指的是“中國制造”不僅僅對某一國家和地區(qū)產生影響，而且其威脅面輻射到全球領域；“放棄夢想”所指的是來自于中國的威脅嚴重打擊了本地中小企業(yè)主的生活信心，其危害是多方面的。

　　4.場景四：美國洛杉磯希達連中學

　　畫面：中國老師正在教授美國中學生漢語，教室墻壁上掛滿了書法、燈籠等物。教室外，漢語課程的推廣者陳杰與當?shù)乜棺h開設漢語課程的居民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抗議者情緒激動。同期聲：“陳杰說：‘美國有超過60家孔子學院……你們用的大多數(shù)產品都是中國制造?！棺h群眾回應：“這是一種恥辱。”

　　能指“中國老師”“美國中學生”“書法”“燈籠”“漢語課程推廣者”“抗議者”“情緒激動”“60家孔子學院”“大多數(shù)產品”“中國制造”“恥辱”。

　　所指“中國教師”“美國學生”“書法”“燈籠”共同所指中國文化已悄然走進了美國人的生活，并受到重視；“漢語課程推廣者”“60家孔子學院”所指的是有不少華人華僑致力于中國文化的傳播；“抗議者”“情緒激動”所指的是部分民眾害怕中華文化的進入削弱了本民族的文化競爭力，尤其擔憂這種侵蝕影響到本國青少年的成長?！按蠖鄶?shù)產品”“中國制造”“恥辱”所指的是中國的商品已廣泛成為他國民眾的生活必需品，這是許多當?shù)厝瞬辉缚吹絽s又不可否認的事實。

　　在對以上場景進行符號化解讀的過程中，我們不難看出，紀錄片創(chuàng)作者通過對中國制造、中國政策、中國文化等多領域的特殊呈現(xiàn)，使受眾潛移默化地感知：中國崛起已對許多國家和地區(qū)產生不利影響，且這種影響是長期而值得警醒的。簡單地說，紀錄片隱性地表達出了一個主題，即中國威脅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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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.以類比和對比為表達形式

　　從宏觀上來看，創(chuàng)作者把中國對各國所帶來的危害進行類比，集中地將中國打造成為一個強勢的形象，從而服務于紀錄片的主題。

　　從微觀上來看，對比手法貫穿于每一國的拍攝剪輯中。對比是“把事物形態(tài)和特征用鮮明的對照來表現(xiàn)，以求強烈反差的效果，從而突出主題”⑤。BBC的創(chuàng)作者非常善于運用對比將主題進行隱性傳達，如記者通過對贊比亞眾雞販與對在該國做生意的中國雞場主的采訪，來產生畫面沖突：當?shù)厝耸I(yè)率高，中國人事業(yè)有成；當?shù)厝素毟F，中國人富裕。這從側面宣傳了中國威脅論。

　　2.以典型人物為敘事主體

　　紀錄片的創(chuàng)作者常會選擇若干典型人物作為敘事主體，通過他們的故事表現(xiàn)主題。在該片中，創(chuàng)作者對于中國人這一典型人物群的選擇有：企業(yè)家朱偉華、雞場主潘志偉、漢語教育推廣者陳杰等。我們可以看到：這些人物大多是在外能站穩(wěn)腳跟、已取得一定成功的華人華僑，但其顯然不能代表眾多含辛茹苦在外打拼的中國人，而BBC選擇他們作為典型人物，是要通過這些人的成功映射出中國已崛起的事實，并告知受眾中國人的威脅已無處不在。

　　三、對他者視域下中國形象差異化表征的分析

　　紀錄片《中國人要來了》對中國形象的塑造似乎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失真，而這種失真其實是他者視域下中國形象所呈現(xiàn)出的差異化表征，導致這種差異的原因有：

　?。ㄒ唬┦鼙姷膫€性化解析

　　解讀中國形象，中國人采取的是本土視域，即祛除了文化想象中許多不確定的因素，以一種身臨其境的方式進行實時解讀；而西方人對于中國的認識大多是瑣碎的，缺乏即時的更新。因此不同受眾心目中的中國形象勢必有所出入。就文化慣例而言，觀者通過自己的文化經驗對圖像進行解碼分析，文化情境是特定的，這使不同視域下的文化景觀勢必會形態(tài)各異，也決定了中國形象映現(xiàn)形式的差異性。

　　（二）創(chuàng)作者的雙重性建構

　　其實，創(chuàng)作者對于中國形象并未一味貶低，而是進行了雙重性的建構。一方面，中國對于多國的經濟發(fā)展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，這表明世界離不開中國；另一方面，西方傳統(tǒng)經濟文化強國又恐懼中國的強大會影響到自身的利益，因此要宣傳中國威脅論。這使得紀錄片的創(chuàng)作者在對中國形象進行建構時頗具矛盾性，從而使其表征呈現(xiàn)出差異化的特點。

　　四、對我國影像傳播中中國形象塑造的啟示

　　（一）轉換視域，與西方受眾無縫對接

　　文學理論家薩義德指出：“‘東方主義’是一種話語，在西方對東方的霸權框架內，出現(xiàn)了一個新的知識對象。”⑥顯然，處于這一話語體系內的西方受眾是從自我視域出發(fā)來認知“東方”這一嶄新對象的。這要求我國的影像傳播者在為西方受眾提供這種“認知材料”時，要及時轉換視域，站在他者的立場上塑造中國形象，也就是說，我們要積極地迎合西方受眾。這種迎合不是阿諛奉承，而是要從意識形態(tài)、文化價值、接受習慣等多方面深入了解對方，來縮短傳播者與受眾的心理鴻溝，從而與西方受眾產生無縫對接。

　　（二）消除隔閡，使本土文化邁向國際

　　傳播隔閡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傳授雙方的認知錯位而導致的。中國國情特殊，文化豐富，這加大了西方受眾的認知難度，也促使我們必須進一步打開國門。近幾年，面對“3·14拉薩事件”“5·12汶川地震”“7·5烏魯木齊打砸搶燒”等突發(fā)事件，我國政府均第一時間對外公布了信息，允許外國記者來華采訪，這極大消除了猜忌，化解了傳播隔閡。在這樣利好的傳播環(huán)境中，一方面，我們的影像傳播者要抓住時機，將本土文化作為突破口，在不屈從于西方他者文化意識的同時，使中國的時代品格和歷史風貌融于影像中；另一方面，在影像制作時，我們要學習西方先進的創(chuàng)作理念和成熟的敘事技巧，將主題信息進行恰當編碼，將影像符號進行多元組合，使本土的影像作品在飽含文化內涵的同時，其被傳播的水平也能達到國際一流。

　?。ㄈ┤襟w出擊，讓影像傳播與時俱進

　　目前，我們正處于全媒體的傳播背景下。所謂全媒體，是指“對媒介形態(tài)、媒介生產和傳播的整合性應用”⑦。在這樣的媒介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中，我們的影像傳播業(yè)絕不能單打獨斗，而要與其他傳播平臺有機結合，通過資訊共享、信息重組，衍生出不同形式的媒介產品和服務，使傳播效果在互動中趨于最大化。近些年，北京奧運會、上海世博會、宋祖英海外獨唱音樂會都成為中國形象對外傳播的重要平臺，這些傳播形式成功消解了跨文化傳播所帶來的認知不適，在西方受眾中取得了良好的口碑。我們的影像創(chuàng)作者要充分意識到這樣的媒介發(fā)展態(tài)勢，將對中國形象的塑造和傳播放置于全媒體的時代背景中，多方聯(lián)動，與時俱進。